一、打赌
刘老汉是水镇刘村人，是水镇十里八村有名的倔子。
春暖花开的一天，他牵着牛从村子里的石板桥上过，一个挑蟹苗壮汉走上桥，两人互不让路，就瞪起了眼。
壮汉说：“打赌。我输，把这担几百块蟹苗送你家并负责养大。你输，牛归我。如何？”
刘老汉知道他是明着欺负人，胡子一翘大声道：“扯淡，俺死也不会输你！”
太阳到了头顶，又偏向西山。石桥下，流水叮咚。刘老汉牵着牛，在桥上站得腿直打颤。壮汉把肩上的担子换来换去，累得通身出汗。
壮汉输了，把蟹苗挑到刘老汉家放进池塘，按诺言三天五天来指导养蟹。春去秋来，山坡红烂漫。池塘里蟹苗长成了大螃蟹，刘老汉一出手卖了二万多。他不想占人便宜，找壮汉时人已无影。
百姓们见刘老汉养蟹发了财，都来跟着学。刘老汉也乐陶陶地教，很快百姓也家家富了。
又是一年春满镇，决胜烟柳荡山村。镇里召开劳动致富模范表彰会，刘老汉走上台去。给他戴大红花的赵镇长，竟是挑蟹苗的壮汉。
“咋回事儿？”
赵镇长乐哈哈地说：“这些年，镇里考察致富项目不准，今年要百姓干这个，明年要百姓干那个，结果苦了百姓，啥也没干成。现在有了真正能让百姓致富的项目了，百姓却不信任政府了。所以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
二、底层的断喝
那天，伊水县建设局退休职工李老叔遭遇一件事儿，使他至今愤愤不平。
李老叔穿了一件破旧的衣服，叼着旱烟袋，在农村老家扛了一把锄头，到玉米地里去锄草。
他路过村口，被一豪华轿车司机叫住：“老头儿过来，借个火！”
司机躺在靠背上，懒懒地从车门里伸出脚来。这些天，他已经见惯了畏畏缩缩，唯唯诺诺的村民。确实，在还没有实现新农村建设的偏远贫困山村，一个豪华轿车司机有着足够神气的理由。
李老叔一声不响地走过去，突然，大喝一声：“车夫，你叫谁来着？”
司机愣了半天：“车夫？”
路过的人都笑起来，但李老叔不笑，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了。
司机骂骂咧咧起来，他实在想不通，一个山野的糟老头儿居然敢叫他“车夫”。
他当然不可能明白，即使在最偏远的角落，即使是最底层的生命，在尊严遭遇轻慢的时候，都会发出自己的断喝。
